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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祖孙夜谈

第98章 祖孙夜谈 (第1/2页)
  
  她这样子,哪里有半点被诬陷的悲愤和伤心?
  
  裴彻眉宇间染上疑云,“你很高兴吗?”
  
  沈妙仪一僵,“我没有想到,长姐会做出这样的事,她构陷我的身世,对她有何好处?”
  
  裴彻冷哼,“想让你被世人耻笑罢了。”
  
  “何故耻笑?”沈妙仪暗自咬牙,“倘若我是伯爵血脉,岂不比八品小吏的女儿好听吗?”
  
  至少往后,她不用因为是继室的“拖油瓶”而自卑。
  
  这叫什么构陷,对沈桑宁一点好处都没有……越想,她越觉得这是真的。
  
  裴彻“啪”地放下筷子,“你这叫什么话,奸生的难道光彩吗?而婚生子女,即便官阶再小,至少是清白人家。”
  
  沈妙仪紧抿柳眉,抒发己见,“二郎,你所谓的清白,比门第更重要吗?说到底还是伯府门第太低,那倘若是国公府、王府有流落在外的子女呢?倘若是皇帝在外有私生子女呢?难道皇室也会被戳脊梁骨吗?”
  
  她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?
  
  裴彻皱眉,“怎可跟皇室相提并论?”
  
  世俗礼节再大,大不过皇权。
  
  说难听些,即便皇帝要娶庶母,御史大夫也拦不住,但哪个官员要娶庶母,那绝对是官当到头了。
  
  普通人家,乃至世家权贵,都是要体面的。
  
  裴彻忽地话锋一转,“你很想做承安伯的亲生女儿吗?”
  
  他听出来了,她刚才流露出的欣喜,是真心的。
  
  沈妙仪神色闪躲,“我没有……”
  
  “你最好没有,我体谅你因出身而自惭,但不能苟同你的想法。”裴彻语调冰凉,再次强调——
  
  “你长姐构陷于你,其心可诛!你切不可将计就计!”
  
  沈妙仪见他态度这般坚决,也不再执着说这事。
  
  究竟是真是假,是喜是悲,回京城问问母亲就知道了。
  
  她心生期待,嘴角都压不住,“二郎,我们什么时候回京?”
  
  裴彻早就归心似箭了,“后日,和兄长一起回去。”
  
  回京之前,沈妙仪理应和裴彻住在一起的,她想着好几日没见裴彻,眼眸流转,动作也大胆起来。
  
  “二郎,你可有想我?”她娇娇出声,伸手去抚摸裴彻脖颈。
  
  滑嫩的小手挠着痒痒,裴彻心思微动,随即将女人抱起。
  
  刚将人儿放到床榻上,他胸腔一闷,犹如被巨石压着,心底愧疚如滔滔江水。
  
  他止了动作,脸上再无半点情欲,“我有些不舒服。”
  
  “啊?”沈妙仪惊疑,就这?
  
  裴彻烦躁,下起逐客令,“你自己找个客栈住吧。”
  
  ……
  
  临行前的一夜。
  
  沈桑宁起夜后就陷入了失眠,许是因为明天要离开的缘故。
  
  她悄悄地越过熟睡的男人,提着灯笼去了母亲的院子。
  
  林间叶声,窸窣微起。
  
  母亲的卧房竟亮着灯。
  
  是谁?
  
  沈桑宁走近,看见卧房外也放着一个灯笼,门没关,房中佝偻的背影对着她,许久传出一声叹息。
  
  是外祖母。
  
  原来,外祖母也会在深夜,思念亡故的女儿。
  
  沈桑宁慢慢走近,外祖母并未急着转身,而是先抬了抬手,才悠悠侧身,不确定地唤道——
  
  “宁宁?”
  
  沈桑宁心中复杂,“外祖母,夜深了。”
  
  外祖母转动手中长命锁,目露怀念,“自幼你娘就特别懂事,豆丁点大的时候,就跟在我后头,怕我累着,给我捶捶背,吹吹风……”
  
  沈桑宁默默听着,没有插话。
  
  外祖母语气顿住,沉寂了许久,看向她,“那日,你问我,有没有觉得对不起你娘。”
  
  “宁宁,自从你娘离世后,我经常梦见她,梦到她怪我,怪我为什么这么狠心,将她嫁给不爱的人。”
  
  “她是我的长女,我最爱的孩子,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呢?我将她高嫁,她至死,我也没见到她最后一面。”
  
  “这些年,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。”
  
  说到这里,外祖母的声音哽咽,沧桑的眸中含着热泪,却忍着没有落下。
  
  沈桑宁从未见过人前要强的外祖母露出这一面。
  
  她以为,微生家的人不会为此愧疚。
  
  沈桑宁从袖中拿出丝帕,“外祖母,还是要顾好自己的身体。”
  
  外祖母没接手帕,“我知道,你也怨我的,只是你这孩子心软,念着往日情意,否则,你对我,该是对你父亲一样。”
  
  沈桑宁眉心蹙起,“外祖母是觉得我对父亲太过冷血?”
  
  外祖母兀自抹泪,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想着你明日要走了,有些感慨,你上回来金陵时才十岁,说起来,那是我第一次见你。”
  
  “是因为你娘走了,我才有机会见到你,我想将亏欠你娘的弥补到你身上,所以将你带在身边,教你做生意,我想着让你有一技之长,将来有个万一,不用仰望别人鼻息,却不想,因此让你遭到你父亲的厌恶。”
  
  听到这里,沈桑宁小声反驳,“他本就不喜欢我,并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。”
  
  外祖母顾自说道:“我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,明日一别,你我祖孙,恐怕再难见面了。”
  
  “所以有些话,外祖母就当遗言跟你说了,这几日,你看你舅父舅母,以及外祖父,每回都站世子那边说话,心中不免有落差。”
  
  “宁宁,我们微生家想攀附关系是不假,但也是真心希望你好的,我们位卑,你又是高嫁,你若是受了委屈,我们无法替你讨公道,只能巴结世子,希望他能对你好些。”
  
  沈桑宁心中百感交集,“就如外祖母所言,我有本事到哪儿都饿不死,如今身后有了国公府,只是让我有了更强大靠山,但即便离了他,我也会很好,您不用担心。”
  
  外祖母点点头,苍老的手抚上她的发梢——
  
  “你就是太清醒了,才更让我担心,人啊,有时候要糊涂些,切勿锋芒过甚。”
  
  语罢,又连连叹息。
  
  沈桑宁回到陶园时,裴如衍还没醒。
  
  他这两天许是心情愉悦,睡眠质量都提高了,不到早上,都吵不醒他。
  
  想着,沈桑宁不再轻手轻脚,重重地躺到床上。
  
  想着外祖母的话,她愈发觉得人心复杂,这一点,她前世就明白。
  
  只是现在才知道外祖母心觉愧对母亲,午夜梦回都在垂泪。
  
  可若重来一回,结局仍然不会改变,外祖母还是会将母亲嫁入伯府受蹉跎。
  
  人呐,就是这般复杂。
  
  ……
  
  隔日。
  
  回京的队伍整装待发,外祖母起了大早,备了些金陵特产,装了两个箱子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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